西窗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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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过渡~半夜爬起来更新假装很勤奋ING

许愿接下来能勤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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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执剑长老绝非是个轻易失了方寸的性格。但这连日以来经历的种种，无不抽丝剥茧般摧折着他长久以来的从容淡泊，待他觉得，连一世情缠和上古神魔旧事都已被自己平复下来的时候，始作俑者似乎仍觉得兴致不够，硬生生的扔下枚最烈性的火药来。

“我是说——”折颜对这神情倒当真是见惯了的，这些年总算也剩得了几位亲友，得知此事之后，无不是这般的忧心与错愕，但这一回，却又偏巧有些不同，细细算起来，他与紫胤相处实不过数日，这样明目张胆的关切，冒昧得如同一个闯入者——人说患难时节最能识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竟是从何时起，变得这般近了？

上神的神情茫然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往日的慵懒从容，重新唤了酒坛出来，给紫胤倒了一杯酒，温温笑着道，“我是说，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不过，是想同你喝杯酒罢了。”

香醇的酒浆在白玉杯中轻轻漾着，如同眼前人的眉目一般，精致温和，像是在说着与己无关的闲话，算是百八十年来头一次，执剑长老的心里，升腾起一种近似薄怒的情绪，为这连日以来的件件荒唐，亦为着折颜此时此刻如旧的轻慢。

“折颜上神若忘记了该如何与人说话，也就不必再同我说了。”

掌心重重落在案上，带得一阵风声，折颜的眉梢不着痕迹的动了一动，却是任由着那酒杯被振飞了出去，溅起的晶莹打湿了搭在案边的广袖，散出不深不浅的水晕来。

——这股火，总算是燃起来了。

足有几十万年，没有人敢在折颜上神面前这般讲话了。紫胤真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却未见有丝毫慌乱，仿佛真被治了罪责也不过如此，安宁平淡，清冷如常。

像是划破春寒的第一支桃花，那样真切明艳，让人终于记起，这花朵原本就是有脾性的。

“总算不在心里闷着了？”久久，终于收起了闲散，折颜站起了身，正色瞧着面前的道长，“前日我确是有些事未同你说明，但我对你的态度，却从来不曾轻慢敷衍。”

“我修成上神时日实久，按年岁算来，的确也到了应劫身陨的时候，先前我同你说，待你到我这般年岁便懂了，虽有些隐情，却并不算欺骗。”

“……应劫身陨？”执剑长老颦了眉，他总归知道，自己若有一日由散仙修成上仙，须得经受九天劫雷轰顶的考验，若由上仙再飞升上神，那劫数便各自不同，凶险非常人可想，待上神再应劫……但这思虑并不长久，紫胤随即接口道，“任何劫难都有转圜之机，只分难易罢了——你修为已达如此之境，面对劫数便只知心灰认死，是何道理？”

“……”

若说前头被紫胤呛了一句，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回被个三五百岁的小散仙这么质问着，就已经完全超出了折颜上神的认知范围，这神色实在绷不住，未来得及冷脸，竟是先轻声笑了出来。

“……你这话说得，原本是没什么不对，但放在我身上，却是每一处都不对了。”似是怕紫胤再着恼，折颜便收了笑意正色道，“劫数到了我这个修行，开解的法子就实在不那么新鲜了，凤九他们不死心，就去三生石上替我瞧了一眼，发现在我死前竟还有一幢姻缘未了，故而若还有得解，定在这一处上——命星衰微，则红鸾相生，若情意真到真切处，星运交汇，或可向死而生。”

“你是说，开解劫难需要找到那命定之人……那你为何还在此处荒废时日，不去寻你那红鸾星？”这话问出来，却有种异样的预感从心底隐隐约约的升腾起来，紫胤真人陡然抬了眼，正撞进折颜蕴着三分温润的目光里，突兀的便想起了折颜在桃林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似乎是一句询问：“礼就不必了，我且问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细细算来，自己本绝不该破得开折颜设下的仙障的。

——一切便倏然明晰了。

故而，彼时云溪危在旦夕，自己求他相助，他便应允了。

即便在救人时被煞气沾染，他仍旧未曾抽身，甚至耗精血铸剑镇住焚寂。

故而，他出了事，墨渊凤九会第一时间找上自己。自己转世之后，便会与他相知相恋，这其中，竟然埋藏着这样的因果。

可是情爱一事，于他于己，早该如尘埃幻影，怎该如此，又怎会如此？

知他已经猜出，折颜便笑了笑，不退不让的看着紫胤道，“所以当时这些事，你让我如何同你说？”

“你我之间，素未谋面，我是生是死，责任不该在你。我应你搭救云溪，是顺应命势而为，但若因此便将我之劫数强压于你身上，便更是强盗所为。”

“这数十万年来，我虽不曾与人互结同心，却也深知情爱一事，最是勉强不得。何况就算当真两情相悦，此间生机仍不足万一……今时今日，我将一切告知于你，也不过是因为这世间唯有你，最有资格知我生平罢了。”

说罢，上神轻拂了衣袖，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轻舒了口气道，“——所以现在，还在怨着我么？”

这番话实在堂皇得紧，似乎情理二字，都已被他说尽了。

紫胤真人淡淡瞥他一眼，倒无意与伶牙俐齿的凤凰争个对错，这件事再过荒唐突兀，执剑长老的脾性，毕竟也是极快的平静下来，只问道，“那你，还有多久时光？”

“这我倒真说不准。”折颜清了清嗓子，抬眼瞧了天色，“这不过会也要天黑了，我带你四处逛逛，等星象现出来，你就知道了。”

 

桃林的暮色别有一番景致，暗金色的夕阳洒落在灼灼桃花之上，掩了些盈盈妩媚，染出一种岁华渡尽的雍容之色。

这倒是紫胤真人第一次闲了心去看过这一片桃林，林深处有两间小木屋，桌椅床榻一个不缺，若在塌上躺下了，应该正能透过窗扉，借着月色赏一片桃林盛景。

顺着木屋后的幽径前行不远，一汪碧水便映入眼帘，不大不小，不深不浅，沿湖赏月，泛舟垂钓，正是恰好尽兴的精致错落。

再往前走，是一间酒窖一间书舍，空气中萦绕着挥散不去的酒香气，执剑长老走过去，书架上大多是些医书和酿造之术，只是已落满了浮尘，最近万年被翻开过得，竟还是从人间淘来的几折话本子，紫胤伸手翻开了一页，瞥见西厢待月红拂夜奔就别开了眼，淡淡道，“上神的涉猎当真渊博。”

“修炼太辛苦，偶尔也要调解下心情。”

紫胤合上了书页，信了一般的看了眼那些记录着上古秘术的古籍，却未曾翻开，又道，“此处酒香如此之重，当真读的下书么？”

于是一旁的上神便抱了臂，十分堂而皇之的笑答道，“你怎知我读书，不是为了下酒呢？”

紫胤真人的眉梢无声的抖了一抖，怎么看自己与这凤凰，都不是一路之人，若非月老这一根红线牵错了，便真是属天意玄妙，非凡人所能臆测了。

好在天色识了趣的晦暗下来，折颜便领了紫胤一同在屋外坐下，在繁复星海之中，寻到自己的那颗命星，伸手指了给他看道，“这几日没来瞧，倒真是越发紧迫了。”

与先些日子不同，在折颜转世这几十年里，那原本摇摇欲坠的命星便更憔悴了不少，内里的光芒几乎散尽了，只剩下边缘的一层暗金，浅浅勾勒出一个轮廓，如山之将倾，怕再过不得三五日，这颗命星就会彻底散了。

这时光，实在是太短暂了。

“那你所说的红鸾星象，又在何处？”

折颜伸手轻揉了眉心，这倒的确不大好找，亦不大好认，星河浩渺，星光璀璨却又细碎，终于折颜轻抬了手，洁白的法术光芒苒苒而起，夜色便更深浓了，将多余的星辰都隐去，藏匿于流云之中。

隔过半页天幕，命定的红鸾星终于现出了踪影，星光明灭，星辰两两遥望，却看不出半点牵系，若想依凭红鸾星系住远处凋零的命星，如痴人所说的梦。

“事已至此，颓丧无用，万事朝前看。”默了许久，紫胤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继续道，“……倘若，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你直接同我说。”

折颜挑了挑眉，随他一同起了身，淡淡道，“倘若，前路无望呢？”

“至少，结束的时候，不该还在原点。”

说这句话的时候，执剑长老没有回头，夜风拂过素白的衫袖，月色下容颜的轮廓坚毅而温静。

身后的折颜的唇轻轻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同他争。

没有人注意到，折颜上神的眸底，倏忽划过一线刺目的红，突兀而邪佞。

但这线殷红散去的极快，只见两位仙人踏云而去，月朗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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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废材lo主的危险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