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凉月

科幻文背景，哨向设定，前文请文集内回翻。

OOC都是我的错，请大家慎重避雷，在此谢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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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关于那一夜，纪晓芙的记忆有些凌乱，只记得这时节是『光明』星球的夏夜，淅淅沥沥的雨点夹杂着一两道雷声，偶然亮起的闪电透过窗纱带来一瞬的光明，可以看到眼前那一双深邃动人的眼睛。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却又半点不近轻狎。

她安稳平静的生活被人意外的闯入，带来黏腻而磨人的疼痛，以及猝不及防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鲤鱼游进了浅水，惊扰了芙蕖细嫩的花茎，然后跃过龙门化作摧折一切的青龙。

这一切令初尝人事的姑娘觉得惶然而陌生。半睡半醒间，她沉入一个被她尘封已久的梦境，那时候她十四岁，生了一场大病。病好的那一天，导师带着她来到墓园，指着那一片新葬下的墓碑，纪晓芙惊惶的发现，墓碑上刻满了熟悉的同窗的名姓。老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她们因你而死。”

因为那时候，她生的是一种极罕见的疾病，贸然使用治疗药物可能会导致严重的致敏反应，为了能够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案，她的无数同窗好友，在医学实验中献出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唇角被她咬出了血，但纪晓芙没有哭。她压着嗓音问自己的导师，为什么。

导师同她说，因为『倚天』计划的实质，其实是一个向导计划，她是被选出来的载体，用来承载『倚天』计划真正的核心。

等到『倚天』武器核心的重制完成，『倚天』计划也就会正式启动，在这个计划中，她的精神力会被极限增强，将作为一个终极的武器，去摧毁一切与帝国敌对的武装力量，尤其，是那些战斗力惊人的高阶哨兵。

纪晓芙永远不会忘记，导师讲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里奇异又冰冷的锋芒，她说，战争是残酷的，每一次矛盾的爆发，都会有数以千万计的士兵战死，更有无数在炮火下流离失所的普通人。实验室里，区区几十上百人的牺牲，根本无足轻重。

在这样的背景下，她们存在的意义不再是“生命”，她们是，“代价”。

她说，你为结束这一切的杀伐而生。等你成功的时候，这个时代将迎来真正的和平。

导师离开之后，纪晓芙一个人在墓园中坐了一个晚上，那一天的雨，和这一夜一样淋漓，她望着导师离开的方向，很轻很茫然的问了一声，“……是吗？”

——以杀伐来终止杀伐，以牺牲来终止牺牲。以绝对力量的碾压来终止一切反对的声音，然后管那叫做和平。

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真的甘心承受这一切，是不是愿意承担着这样沉重的亏欠活下来。

早逝的父母，无趣的童年，严厉的学院制度，苛刻的军旅生涯。

她的感受与想法，同那无数牺牲的同窗姐妹的生命一样，无足轻重。

那么久以来，她一直无比正确的活着，直到遇到了杨逍，她第一次犯了错。

甚至到今日，一错再错。

这个梦境的结尾，在纪晓芙的记忆变得很模糊，她依稀记得有人走过来，温柔的抱住她，用怀抱帮她挡住了刺骨的冷雨与寒风。

那个人低沉温和的同她说，丫头，我找了你许久，天亮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贪恋的躲进那个怀抱之中，几乎已经忘记了导师临别时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导师与她说，纪晓芙，你的命是帝国给的，倘若你有二心，帝国随时可以，把它拿回来。

 

第二日的早上，杨左使醒来的甚早。

清晨的阳光洒落下来，怀中的姑娘还在沉沉睡着，海藻般的长发散落下来，温柔的蜷曲披散着，随着丝绒薄被的勾了现出半个身形的窈窕，衬着恬然美好的睡颜，仿佛某种乍泄的春光，带来猝不及防的心猿意马。

他并不算是个君子，从来都不是。

但世间总有太多不解风情的惊扰，台灯下的通讯器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杨左使皱了眉，在第二声铃声响起前按灭了它。

按道理，他的假期还未结束，普通级别的事项提醒会被自动屏蔽，指挥官将通讯器拿过来看了一眼，收件箱里最新的一封邮件，挂着醒目的战争议会标识。看着邮件末尾那齐整整的一排签名，杨逍的眼角微微抽了抽，终于还是放开了怀里的姑娘，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披好了衣服。

及时是真的及时，这才一清早的6点30分。不想打扰自家夫人难得的熟睡，出门之前，杨逍把管家机器人喊过来，将纪晓芙的权限添加进去，然后匆匆出了门赶往总坛的会议厅。

看到里面齐刷刷的坐了十几个人，都是明教管理阶级的高层。杨左使衣袖当风的走过去，在上首隔开一步的位置坐下，麻烦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他笃定。

“听说昨天，杨左使总算伤好出了院，着实算件好事，值得聚上一聚。我还听说，前一段时间你在外，已经娶了一位夫人，这么天大的喜事，怎么不说出来给大家高兴高兴？”

首先开口的是韦一笑，话虽说的算是客气，表情却绝对算不上是开心，茶杯在他手中飞快的转着，嫩绿的茶尖化作了浮沫，随着话语的停顿飞溅出来。

“我与我爱人婚礼未成，不便打扰诸位，至于将来何日成婚，如何办置，还要与她商量之后决定。”

“呦，看来是我们这些人误会了，婚礼未成呢就是说尚未成婚，尚未成婚就是说未必成婚，未必成婚更就是不宜成婚，那今天的会也就不用开了，大家都趁早散了，如何？”

“韦蝠王。”明教的上下格局仿古，称谓也尤效古人，杨左使压沉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未曾说是与不是，只平淡道，“诸位，我与何人成婚，是我一己私事，拿到议会上谈论，不好看吧。”

“我说杨逍，你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是谁做的事先不好看！”后座已有人按捺不住，正是五散人之一的周颠。

场面一时冷寂，终有年长者清了嗓子，缓声道，“杨左使，原本你得遇良缘，是喜事，亦是幸事，我明教教义向来海纳百川不计前嫌，先前尊夫人在阵前所做所为，想是你二人还有些误会未解，但如今半个月过去，该解决的事想来早已解决，她会将你送回这里，便是与帝国军方划清了界限，对么？”

此事面上看来简单，细谈起来却并不轻松。名为明教的游骑兵团成立之初，只是一个教会性质的星际游骑兵组织。帝国高压统治之下，这样的星际旅行者并不少见，但大多数在贫瘠的边缘星球之间游走，只要不曾影响核心星系的秩序，帝国并未将目光锁定在明教之上。但明教前教主阳顶天，却是个极为优秀的领导者，他不仅是一位战斗力极强的高阶哨兵，更有能力能够将这些性格各异的能人异士团结起来，成为一个成熟平等的教会团体。他们不问出处，收留庇护那些在帝国保守剥削的殖民地行星的难民，以星火燎原之势发展壮大，渐渐的社会化、军事化、正规化。等到帝国真正察觉到这一组织的威胁时，他们已经以“光明”主星为核心建立了自己领导的解放区星系，声名远播，甚至被许多殖民地星球的居民誉为人类文明的“伊甸园”。

但随着组织的壮大，危机和困难也接踵而至，帝国统治阶层终于开始重视对这一游骑兵团的剿灭，大量军事力量的投入让明教的进一步发展步履维艰，所幸在教会发展之初，游骑兵领袖们已经未雨绸缪，建立了许多战斗与防御工事，在阳顶天与杨逍、范遥等许多高阶哨兵的带领之下，在远离帝国核心星系的星海边缘，足有一战之力。帝国统治者见剿杀不成，便改变了自己的策略，启用了筹谋已久的向导计划。明教兼容包并不论出处的初心，令帝国安置的精英向导渗入其中，前教主阳顶天之死，也是失利于向导计划的惨烈结局。

最终到了三年之前，阳顶天与其标记向导柳芯茹同归于尽，明教蒙受重创不得已而进行了一次重大的清肃，原本蓬勃发展的势头也短暂告终，在以杨逍为首的领袖阶层的带领下，退居“光明”主星，暂成自保之势。此时此刻他与纪晓芙的结合，正如当初的教主阳顶天一般，在当前明教草木皆兵的形势之下，不得已才被提上了战争议会的日程。

这一阵的沉默似乎过了许久，杨左使低头抿了一口茶，或许是这段时日，味蕾被纪晓芙的体贴照顾惯坏了，着实觉得清苦难咽，原本已经好了大半的伤，肋下隐约竟重新觉得有些疼。

“抱歉，晓芙并未与我说，她会改变帝国现役军人的身份。”

这一句话说出口，场面一时哗然，殷天正看着杨逍，沉声道，“杨左使，人的话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

“我与我夫人两情相悦，既非强抢，便无关他人。明教并没有一条律令，干预过教众的私事。倘若我今后有任何因私废公之处，随时恭候诸位的监督，我今日还在假期之内，如无他事，我就先走了。”

饶是这么多年在明教，杨左使的性子已经温和了许多，却终究缺少与众人解释的耐性，站起身便欲离开，只听到身后风声骤起，是周颠怒声道，“杨逍，你给我站在那！”

明教高层皆不喜用枪，一柄高密度钨钢刀携风雷之势凌空劈下，杨逍皱了皱眉没有回身，只是抬起了手，重逾百斤的利刃被他用两根手指挟在了指间，空气中跳动的气旋昭示着这一击的力道究竟有多大，随着他一扬手，将刀连同人一起震飞出去，杨左使显然也动了气，冷声道，“别让我看到有下次。”

但他却也无法继续向前走，他的身前一个两个，已经挡上了越来越多的人。

剑拔弩张之时，塞克里在座上站了起来，开口道，“众位都还请冷静一些，我见过杨夫人一面，并非是大家想象的那种人，杨左使，你和大家好好解释清楚，夫人也同你说过，你这脾气，总该改改了。”

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见过纪晓芙的人，也是在这件事里，唯一站在杨逍这边的一个。杨逍的动作停了一停，然后回身重新在座位上坐下，“诸位还有什么想指教的，一并说吧。”

“杨逍，你说你没有因私废公，如果不是迷了心窍，你会被一个A级向导在阵前挟持？这次是没有伤到平民，下次你一个不小心，核弹在平民区爆炸，你担待的起么？”

“彼时彼刻，我夫人与我立场有别，她所作所为天经地义，我一时疏忽贻误军机，责任不在她，而在于我。”

“杨左使，在座的每一个，都是当初生死与共的战友，没有一个人是在刻意为难你，也没有人定要追究尊夫人的责任，但教主身故之后，你就是明教如今最高的指挥者，你的身上，掌握着太多明教生死攸关的机密与决策，而作为你的夫人，同时又是你的标记向导，却不肯与帝国脱离干系，这件事，倘若你给不出一个交代，那么很抱歉，战争议会今日，只得插手你的私事了。”

这时候开口的是冷谦，他的话原本少的很，但当他说出这样长的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代表着整个明教最温和也最坚决的态度。

最后，他看着杨逍，极精准的说道，“杨左使，人生于世，不可太贪心。”

听到此处，杨逍微微吸了一口气，这件事里，他自忖无愧于明教，却无法不承认自己的贪心。

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他明知两个人身份立场如此对立，却仍不愿以爱为牢强求于她。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是整个明教的主心骨，不负如来不负卿，天底下岂有这样两全的好事？

他甚至也想问问自己，这一腔孤勇究竟是从何而来，或许是在当初，塞克里误会自己时，那少女一字一顿的说着，错不在你。又或者是在阵前，纪晓芙面对方艳青时，孱弱却坚定的说出那句，“先有对错，再有家国”。他对自己的姑娘有信心，从来都是。

——试问这世间的所有圆满，又有哪一件不是因为贪心？

 “我们明教成立之初，并非定要与帝国势不两立，我们所追寻的，是一个没有压迫，平等自由的世界，我们欢迎每一个人，从不同的起点出发，而走向同一个信仰的终局。我比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更了解自己的夫人，她内心所真正向往的世界，与明教成立的初心并不相悖，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认定她是我的爱人，这就是我给明教的交代。在这样的前提下，如何消除身份立场带来的隔阂，是对我的考验，也是我身为她丈夫的责任。”

“至于之前那一次的变故，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次发生，再此，我也请诸位，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

三年以来，阳教主故去之后，还是第一次在杨逍的口中听到这个请字，静默中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了夫人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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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很想尝试这样冲突激烈的携手，原本一个比较单纯的科幻文，写到这里到底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x

青年逍和纪晓芙的人设，原剧中着墨不多，很艰难的揣摩了一下，还是把握得不好，第一次写BG笔力着实有限，感谢每一个坚持看下来的大家～

以及杨左使你真是一步一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