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凉月

科幻文背景，哨向设定，前文参照合集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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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信息量略大，恭喜杨左使扛起flag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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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看，我这个人其实很好哄的，反正走应该是走不了了，你不如真的，考虑一下我？”

 

还是这个问题，还是她给不了的答案。

不答应，不考虑，不喜欢。

可连着一百次违心的拒绝，人是真的会累的。

纪晓芙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靠在杨逍的臂弯里，青年温热的体温让人觉得倦怠，她想起在飞船上握了一路的杨逍的手。

冰凉的，无力的，却倔强的不肯松开的手。

就这样不好么？

听不到少女的回复，青年有些不安，轻轻唤了一声，“丫头？”

“没什么，我困了。”

这两天衣不解带的照顾，杨夫人虽然不是真的杨夫人，却早已尽了一个妻子的义务，这两日来，她是真的没怎么睡过。

青年皱了眉，反省着自己的大意，“这事儿怪我。”

病房里的气温刚刚好，哨兵的精神力轻易的把一旁躺椅上的薄毯顺过来，将少女纤细的身姿裹住，再顺道向怀中带了带。

“安心睡吧，我在这儿呢。”

纪晓芙闭上了眼睛，她说，“你等会还要拔针换药，我躺一下就好。”

“好，待会药停了我会告诉你。”

少女缩在他的怀里，有些迷糊的嗯了一声。

眼前的光影依稀淡了，阳台和窗口的纱帘被无声的拉好，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柔和下来，像最适合入眠的那一种。

杨逍扎着针的左手轻轻抬起来，将护士铃的按键拨到“勿扰”那一格，等到半瓶药滴完，他的左臂亦环过来，右手娴熟的替自己拔了针。

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久了，人总会掌握很多技巧。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放开自己姑娘，动作平稳安静得没有半点惊扰。被解放的左臂轻轻撘下来，刚好合拢成一个完整的拥抱。

一切都刚刚好。

 

养伤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SS级哨兵贡献了与他的能力等级匹配的恢复力，从奄奄一息的被送进手术室，到伤口拆了线基本复原，总共不到两周的时间，还是在他亏了气血，难以进补的前提下。

这半个月来，杨逍的精神图景恢复的也同样很好，为了让他能够得到更好的休养，大多数时候，都是纪晓芙在装点着院落，闲来无事，杨逍便在一旁的石案处抚琴，清幽动人的琴曲，芙蓉树下洒扫的佳人，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最后一次体检之后，胡青牛面无表情内心雀跃的将某位指挥官打发了出去。

指挥官出院亦不需要办什么手续，只须盯紧了自己的夫人。

出了医院大门，街上穿梭而过的无轨列车，繁华的商业街，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清晰蓬勃的生活气息，令纪晓芙无声的咬了唇。

从前她是个军人。她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也很少有机会接触过这样多的平民。

巨大的陌生感将她吞没，除了杨逍，她不认识任何人。

少女的步伐停了下来。

“杨逍，我——”倘若她第一百零一次跟杨逍提起要回去，会不会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她的话却被飞驰而过的列车鸣笛声恰到好处的打断，她的身边，青年懒洋洋的舒展了手臂，语气有些释然，“总算是从医院出来了，这半个月，真是险些闷死人。”

说完，他回眸打量着纪晓芙，她仍旧穿着当初杨逍送她的那一身衣裙，虽然现代科学早已不需要做换洗这样的麻烦事，但他却不能总如此，这般怠慢了自己的夫人。

“前面是中心城最大的商圈，我之前听别人说，西面高层那一片是你们女生最喜欢的，从服装衣饰到化妆品，款式和品种最是齐全。”青年笑着看她，抱着臂扬了下巴，“我的病假还有两天，这位姑娘，我觉得你身边，正好缺了个拎包的人。”

少女迎着他的笑容，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算了。

她亦抬了眼看着杨逍，漫不经心的问道，“哪个别人？”

“……”

指挥官心中警铃大作。这消息确实是之前某个芳心暗许的姑娘同他说的，那时他有够心不在焉，只记得这一句，就连西面这个方向，还是他仗着观察范围极远现学现卖的结论。

“更正一下，我身边从来只有你，没有别人。”

殿堂级无师自通的沟通技巧，求生欲向来满分。

被突如其来的情话烫到，少女瞥了他一眼，有些欲盖弥彰的向前走去，唇角却忍不住悄悄弯起。

——当真是高下立判。

 

新手买家姑娘其实并无太多购物的欲望，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无措而又新奇的，望向这个未知的世界，像久困笼中的白鸽，匆匆向从笼中看出去的那一眼。

 以至于过了许久，杨逍手里无多的几件战利品，还是他瞧着自家姑娘的喜好，自作主张替她买下的。

等到逛完了这座商厦出来的时候，纪晓芙才发现，天色竟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步行街的霓虹灯依次亮起，带着酒绿灯红的烟火气。

天黑了，她又该往何处去。

“丫头，是不是不喜欢来这里？”

纪晓芙轻轻皱了皱眉，回答道，“开始的时候还好，待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吵。”

“我也觉得。”杨逍其实同样不熟悉人群，商业区热切的人声，在他的感知力中，是十二万分的嘈杂与凌乱。

“不过还好，这里离我家也不算远，不如你去我家看看。”说着，青年在一旁的飞行器租用处刷了识别卡，贴心的搭了把手将纪晓芙揽了上来，轻声笑了笑，“说不定你会喜欢。”

对于开惯了星际穿梭舰的杨逍来说，这种民用飞行器速率实在欠佳，要不是不好在平民区启用作战装置，他直接抱着纪晓芙飞回去还要更快一点。

路上的时候，纪晓芙设想过杨逍居住的地方，是否和帝国王城那些显贵们一样，主城独立别墅区，一层层把守的护卫队，确保这那些军机政要们的安全。

随着飞行器平稳降落，脚下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峰顶，门口处本该写着地址的指示牌换做了一处石碑，用古朴清隽的笔体写了三个字，『坐忘峰』。

俯仰处众生皆苦，不如闲时坐忘。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

“是。”杨逍过去开了门，一手打开了走廊上的照明灯，带着纪晓芙三两步转了弯，上了三楼高处的月台。

除了一个平时看管房间料理家政的机器人管家之外，这里再没有过别的人。

“『光明』是一颗人造行星，大部分是地区是平原，就算有山岳也是低矮的景观山，高处的只有几座，这是其中之一。”

“乘坐飞行器上来都要二十分钟，生活也该有诸多不便，为何要住得这样远？”

杨逍笑了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解放区当年成立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和谐安定，帝国组织过几次轰炸行动，这里高出平民区许多，是战斗的第一线。直到调整了行星轨道，不被帝国监测到，才安分了几年。”

——战斗的第一线。

没人提醒时几乎都忘了，他们是现役军人与战地指挥官。

他们不属于热闹温暖的人间。

 

夜幕中不知何时开始落了雨，夜风湿寒，纪晓芙微微打了个颤，没有接杨逍手中的茶，只是很轻的开口道，“够久了，杨逍。”

——我耽搁得够久了。

如今杨逍的身体业已痊愈，他们之间，真的连说辞的都不再有。

“是够久了。”这一次，杨逍没有敷衍过去，而是终于接了她的话，“久到，我们之间的精神标记已经要断了。”

“断了不好吗？”

杨逍凝声道，“不好。”

哨兵与向导之间的精神标记，属于一种临时性的契约关系，通常只会持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今晨的时候，杨逍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道连接两个人精神图景的枢纽，已经有了破碎的痕迹。

而永远不会磨灭的标记就只有一种。

血脉相交，灵肉相契。

“晓芙，我不是没考虑过，你有你的难言之隐。但只要想到许多年后，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当你我老去之时，我身边那个人不是你。”青年静静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吐出四个字来，“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自己的余生，会错过你。”

纪晓芙背过了脸，夜幕里看不清表情。她说，“杨逍，你总是这样自负而骄傲。”

“灵魂标记的誓词里，有一句我很喜欢。”

“——『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灵魂标记这四个字，宛如一颗炸弹响在纪晓芙的耳边，她听懂了杨逍在说什么，惶然的退后一步，退到逐渐细密起来的雨帘里。

青年的手下，泄出一道道薄如蝉翼的能量射线，雨丝无法再接近，在少女的身畔薄幕一般流泻到一旁。不远处的白炽灯被能量干扰，一声清脆后熄灭了下去。

最后一寸光明都不见，万籁俱寂。纪晓芙觉得，自己像一座迷途的孤舟，无论向哪个方向退开，都会撞进同一个温热的怀里。

身不由己，情不由己。

“我们会有报应的，杨逍。”微微颤着的语声，有一两点温热落在青年的衣领里。

天地旋转过来，似乎是从月台回到了房间里。纪晓芙只记得，杨逍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真到了那一天，我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