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凉月

前文请文集内回翻。

ooc是我的，果然科幻文实在容易翻车，这一篇大概可以看出为何不悔姑娘才是真大佬。

以及祝所有cp们情人节快乐～

————————

这笑声感染了许多人，气氛总算缓和下来许多，其实这一场争论虽然看起来针锋相对，说到底仍是对现任最高指挥者的关切与忧心，杨逍这个光明左使，亦是战争议会的每一位成员投票选出来的，对他的能力与人品，终归是无比信任的。

“既然尊夫人有杨左使一力担保，我们也就不再多说。但先时教主亡故之后，战争议会通过的决议，杨左使应当没有忘吧。”

“我记得。”杨逍应声点了头，从阳顶天亡故之后，军心就是明教最不可动摇的东西，他并未犹豫，将随身携带的铁焰令取了出来，这是一张钛金属制成的芯片卡，随着授权的关闭，背面的火焰纹章从红色褪成了暗蓝色，因为与帝国军方成员建立了高度危险的亲密关系，他的最高指挥权也同时被制约，铁焰令一旦交回，意味着他不再有权限调配明教的核心军事力量，对战略信息的掌控，也将受到限制，战争议会可以对他的指挥行为进行全程监控，甚至在必要情况下强行中止他的指挥权限。

直到战争议会判定，与纪晓芙的结合已经不再存在风险，铁焰令才会重新归还给他，这项规矩立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被制约的，会是杨逍。

韦一笑啧了一声，这件事，他实实在在是想不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杨逍，为这点儿女私情，当真值得么？”

杨逍皱了皱眉，他素来不愿在众人面前讨论自己的私事，值得亦或不值得，与无关人说来，更觉轻慢。

“教内公事公办，与我爱人无关，她并不欠我；杨逍做这个左使，也不是靠一张铁焰令。”钛金卡片被他扣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响，“——告辞。”

 

纪晓芙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才是清晨。

那时候杨逍刚走不久，伸了个懒腰睁开眼，手臂划过身侧，还触到了一点未散的余温。

猛然间，纪晓芙腾的坐直了身子，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身上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薄纱睡裙，应该是杨逍帮她换的，昨日那一夜的缠绵，如同迷梦一场，再之后的情形，竟已经模糊到记不清了。

一时间说不清是无措还是羞赧，她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盖住，贴着耳边的枕头听了好一会，才确定这房间内外只有她一个人。

——杨逍不在。

少女无声的舒了口气，仿佛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能给她格外的安全感，情绪松弛下来，才蓦的觉察到腰身的无力和酸软。

她与杨逍，已经完成了灵魂标记，在她的精神图景中，已经深深的嵌上了『杨逍』两个字，从此以后，她会是杨逍的标记向导，她的向导能力虽然仍可以在战争中发挥作用，但自她血液中提取出的向导素将仅可作用于杨逍，杨逍也是唯一一个与她精神图景相连的人，两个之间的羁绊解不开斩不断，除非死别。

她不知道，还要多久帝国才会发觉她与杨逍的标记，那个让她嫁给殷梨亭，完成『倚天』计划的构想已经彻底宣告失败，迎接她的，必定是最残酷的惩罚和审判。

这样沉重的结局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也意外的生出些许的坦然。

她不过是个凡尘中的女子，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也会有时候想要一晌贪欢。

身为向导本能的洞察力，让她在自己的情绪中，窥见了一点想念。

没记错的话，杨逍昨天说他的假期，还有两天。

终于不愿意这样耗下去，纪晓芙悄悄起身下了床，赤裸的足尖触碰到柔软的地毯，外面一直在待机的管家机器人受到感应，敲了两下门，然后顺着门外扑棱棱的飞了进来。

管家机器人的拟态，是羽翼洁白和平鸽。纪晓芙与杨逍初见时，她在星辉广场喂的那一种。

细微处，杨逍从来很细心。

少女伸出手，让和平鸽落到自己掌心，然后在浮起的操控屏幕中，看到了杨逍留下的语音留言。

时间是06：37分，正是11分钟前。

“晓芙，我有件急事需要离开，我会尽快回来，家中的操作权限已经帮你打开，你可以四处走走看看。”杨逍的语速有些快，显然是确实在赶时间，可他的语声却还是停了一秒，把那句不准离开的话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句更温柔的，“等我回来。”

纪晓芙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操作选项，找到了坐忘峰的缩放地图，她在这里的权限级别，被杨逍直接调整到了与他相同，包括停机坪上的几架飞行器，都是可驾驶状态，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杨逍已经完全不再限制她，他们之间并不是绑架，他们是，彼此相爱。

少女纤白的指尖顿了顿，然后关闭了操作界面。

从卧室走出去，对面是一间书房，虽然科技早已实现了无纸化，文件架中还是放着一些纸质文件。

桌面上，有一个从中间摊开的笔记本，钢笔下压着的那一页写了大半张，看上去是一份会议的发言纪要，纪晓芙撑了下颌看着，饶有些兴趣，想来杨逍的身份，大小各式的会议总免不了参与，倒没想到他还有写发言稿的习惯。

一张纸自上而下，原本风骨卓然的一手行书，写的是近期军中教中一些近况，和须与众人商讨的要点，字迹到后来却越发见得飘逸散漫，到最后一行几乎已经凌乱到难以辨认，纪晓芙一个个字看过去，才终于看清了杨逍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大抵可与人言者无多。”

可与人言者无多。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她懂得杨逍，她相信明教寄托了杨逍足够多的希望与热爱，也担负着无可替代的义务与责任，但这样的责任与热爱，不意味着会给他带来快乐。

他的才华与能力无可置疑，却命犯一个傲字，与人相交非他长项，前教主死后，人心惶惶，猜忌不休，要维持一个如此复杂的政局稳定，他究竟摧折了多少锋芒，又有多少不足与外人道的艰辛？

纪晓芙叹了口气，心有些软软的疼痛，从旁边抽出一张便笺纸，拔出钢笔轻轻写下杨逍两个字，忽然想起在星辉广场两人初见，星辉之上，青年势在必得的笑容，那样明亮而桀骜。

那才是她的杨逍。

就在这时，她看到原本在守在外面的和平鸽飞了进来，机械电子音提示，有一份纸质机密文件送过来，因为杨逍将纪晓芙的权限提高到伴侣级别，这份机密文件在杨逍不在的情况下，直接送到了纪晓芙手中。

文件袋放在桌面上，纪晓芙的目光滑过去，看到了市中心医院的字样，寄件人是胡青牛，是一份杨逍的体检报告单，看厚度至少有四五十页。

科技时代，纸质文件的传送显得分外郑重，纪晓芙的心跳漏了半拍，终于还是伸出手将文件袋打开了。

前几页是详尽的个人体检记录可以看到，杨逍的恢复状况不错，SS级哨兵的感知力与能量基本没有受到损伤，后面的几十页，却是一份专业而严谨的基因图谱报告。

现在想来，核弹爆炸之后，杨逍在高强度的核辐射环境中至少停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这样的辐射剂量带给人的基因变异与损伤，原本应该是毁灭性的。这段时间来，杨逍的身体状况恢复顺利，令纪晓芙几乎都已经忽略了这件事。而这一册基因报告，详细阐述了这次核暴露给杨逍的基因序列带来的影响，让人意外的是，杨逍的基因序列和细胞结构极其稳定，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细微处的变异结果，也可以全部归纳为良性变异——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原本是完全不可能的。

纪晓芙皱了眉，心一点点沉下去，这样稳定得近乎完美的基因序列，根本就不该在自然界中存在，倒像是，经过多次试验和改造的实验结果。她记得，自己曾经问过胡青牛，过量核辐射是否会对杨逍产生损害，那时他肯定的回答了不会，显然对这个结果，他是提早便知情的。

所有的猜测汇集到一处，在纪晓芙的脑海中炸开，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长久以来的不安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十二年前，她被帝国军方选中作为向导进入学院培养，十年前，“倚天”计划启动。在学院实验室中，她接受了大量的改造试验，帝国投入了难以估量的人力物力，将她的基因改造成了现在的“倚天”计划的核心载体。

等到“倚天”武器核心重建完成，并与她结合之后，她的向导潜力就会被催发到制高点。

这十年中，她或多或少的了解了许多内幕，早在“倚天”计划之前，帝国启用的其实是哨兵计划，代号“屠龙”，试图通过基因改造的方式，创造出能力最强的高阶哨兵，作为帝国武装镇压反叛力量。但不知为何，“屠龙”计划意外中断，“倚天”向导计划才应时而生。

这么想来，十三年前，17岁的杨逍叛离帝国军方，与阳顶天等人一同，创建了明教，在帝国的记录里，杨逍一直是一个谜。

——一切都说的通了，杨逍，即是被帝国军方搁置的“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