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X紫胤】【张智尧水仙】折子戏【章三】苏幕遮
过渡章篇幅稍短。
——————————————
翌日清晨，曙色褪尽的时候，紫胤推了小院的门扉，拎了一份茶点进来。他犹记得昨日正午时分到了十里桃林，折颜还倚在桃树上睡得正安稳——便也不知道现下青天白日朗朗的，这尊整个天墉城都开罪不起的上神，可是睡醒了？到了他这个修行，人间五谷还沾不沾了？占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夜睡得可安稳了？
一直以来潜心修道连目光都不会停在别人脸上超过三息时间的执剑长老，陡然被这些无聊琐事缠身，素来气定神闲的清晨心境都莫名染上三分晦涩，发自内心的觉得求人不易，这尊神还是早些送走的好。
院门一开，才看到外厅的房门原就敞着，折颜正坐在案前，倒不知起了多久。案上的茶壶杯盏都被推开，原本的两张方几被并到一处，铺满了一片片被分别摆好的莲叶荷花，细细拼作一个娃娃的雏形。莲藕荷叶圆润，那娃娃的雏身便也滚滚的煞是可爱。看紫胤进来，折颜正苦恼间跟他招了手。
“紫胤，不然晚些你还是把那娃娃抱来吧，这样凭记忆拼来，着实费神。”
“这些是夜里拼的？”紫胤将茶点放下，看着着一案的花叶应是费了不少功夫，“仙友还是休息一下再继续，可是在这边睡不习惯？”
“我最近睡得都不安稳，与你这处倒是无关。”折颜正拿了两粒莲子给那莲娃娃配上一双眼睛，此刻眼都没抬，“当然，如果有人一心盼着我走，我心里这一念及，便更睡不好了。”
“仙友这是何意？”紫胤真人听了这话，十分坦然且理直气壮的应道，“紫胤承仙友恩情无以为报，只希望救治云溪之事一路顺遂，仙友如此作想，实属多心。”
“哦？原来竟是这么回事。”折颜这才抬了眼，原觉得自家这位道长清清透透的藏不住什么心思，没想到区区几百岁光阴，倒也修出如此慧黠的一面来，忍不住淡淡勾了笑容出来，停了手下的工序。“你跟那小娃娃用过早膳了没有，我这忙了一夜倒是饿了，没吃过的话，便一起过来吧。”
小云溪被紫胤领来，陪两位仙长吃了一回早膳。
折颜是个平日里随性惯了的。紫胤房中那般规矩方正的座椅，都能被他斜倚出软塌般的闲散舒适来，而执剑长老却是个十分沉稳端持的，舒了长袖抿一口茶，都能透出分仙人才有的冷傲清贵。这画风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在同一张桌前吃饭，着实显得格格不入，让不过十岁的小云溪实感口中无味，人生艰难，尤其在吃到一块家乡特有的鲜花饼时，更不禁怀念起乌蒙灵谷与母亲族人相处时的岁月，蓦地红了双眼，又赶忙抬了衣袖去擦，小小的一个孩子，稚弱却也懂事的令人心疼。
“云溪。”紫胤在旁边看着，放下茶盏站起身轻轻抚了孩子的头发，素来清冷的声音因为悲悯而柔上许多，“你需明白生命虽来之不易，前事不忘却更应该珍重余生。你母亲若在，也盼着你能平安快乐长大。”
“云溪知道……云溪只是尝到了先前熟悉的味道，一时没忍住，想到了我娘……”
这边折颜将杯中茶饮尽，垂目看了云溪，只一瞬便读出这孩子未来也是命途多舛，叹了口气手扬起轻打了个响指，窗外便飞进一只百灵鸟，围着小娃娃打转，鸣叫声婉转动听。
云溪以前见过这种鸟，却未曾见过这般亲人的，一时被鸟儿吸引了注意力，眼神中那种悲切也淡了不少，折颜轻拍了他的肩膀，笑道，“小娃娃去院子玩一会儿，我跟真人有些话要说。”
小云溪乖巧的逐了百灵鸟去院里，紫胤拂了衣袖收去杯碟，便听折颜问道，“紫胤，你对门下所有弟子，也都是这般亲近么？”
“我并未收过亲传弟子，故而天墉城弟子虽多，却并不曾与我过多亲近。”
“哦？可是收徒标准甚高？”
“并非。”紫胤抬眼望向窗外云海，淡淡道，“只是收徒一事极看缘分，若心意不合，收下便是误人子弟，久而久之，也便耽搁了。”
“那我看你与这孩子也算有些机缘，若他真能获救，不如收来做弟子也不错。”
“恐怕有些不便。”微微摇了摇头，紫胤收回目光回椅上坐了，“我在幽都时已经负伤，不日就要闭关，短时之内不便收授弟子，何况并非所有人都意在修仙，若云溪真能获救，我更愿他能自己做主，识得天地广阔。”
“紫胤，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连那娃娃都能救，医治你的内伤不过举手之劳，你若开口问我一句，保不准我就一并帮了？”
“折颜上神。”听到了这话，紫胤蹙了眉，神情也严肃上许多，“紫胤素来不愿欠人人情，云溪之事实在是不得他法，才会劳烦上神出手，紫胤力及之事，自然是自行调养更好。”
果不其然。
折颜淡淡一哂，他早看出紫胤最不喜求人，自己又最不喜管闲事，这一点倒是登对。可如今这样的两个人星象被搅到一处，莫不是自己长久以来薄凉惯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静了片刻，折颜回眸看了紫胤，才笑着开口，语气莫名带了三分落寞，“我是许久没离开过桃林了，如今在你们凡世，交个朋友已经这样难了么？”
紫胤听的一怔，他自琼华派陨落之后便潜心修道不理俗世，说起朋友也只有清和，南熏与葛山君几个，人活得久心性就淡了，到了折颜这个岁数，不更该静若止水无波了么？
“紫胤并无此意，只是上神地位实在尊崇，并非紫胤一介散修所能结交的。”
“你多少总该有些朋友，这些人中，就算无人修为强于你，难道也没有一个比你弱的？你与他们相交，难道也有所图么？”
“……是紫胤浅薄了。”紫胤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浅声道了歉，他是真的无法理解，折颜为何会相助自己，更甚至会执意与自己成为朋友。他对折颜了解虽然不多，却隐约能从他身上，瞧出些闲散之下的孤高来，他绝不是那种广结善缘的性格。
可话已经说到此处，若还一味推拒，便显得自己矫情生分了。超凡脱俗疏于人际往来的执剑长老实在想不通透，也只得先这般应下，便由着折颜施了术法，将他先前落下的内伤全部化去了。
“对了，焚寂那把凶剑，你可暂时在院内放着，有我在这儿，可镇住凶煞不侵染云溪。”
“好。”那把剑原就不好安置，紫胤便也未多说起了个简易封印将焚寂放下，却看到折颜已化了凤凰之身，飞到院中梧桐树上休息去了。
“我忙了一夜实在累的紧，白日去睡会，你们不要吵我。”
“真人……”小云溪在旁边看着吓了一跳，低声悄悄问道，“树上那只凤凰，可是方才的折颜上神吗？”
“嗯。”紫胤牵了云溪，将院门关了向外走去。
“可是他怎么白天睡觉啊，他们凤凰都是白天睡的么？”
“总会有那么一两只新鲜的。”眼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越走越远，树上那只新鲜的凤凰颇有些郁卒的睁开眼。
——真不知道先前夜华怎么把浅浅哄到手心去的，莫不是也是如此，在这区区一日早上，将这大半辈子的亏心话都说了？
————————————
PS：按目前行文的速度，新鲜的凤凰还能嘚瑟上两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