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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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出息可说，这神位虽是升了，却也因为当初封印东皇钟之故，修为尽毁，实力反倒大不如前，实不便昭示于众。若说起什么好处，便只是修行比从前顺畅良多……但若想复原，至少也要过个上万年。”

“万年便可复原，也算是十分惊人了。”折颜淡淡说着，语气中却多少有些叮咛，“不过既然如此，此事现下最好还是掩盖着些，真到木秀于林的情形，总难免四面临风。”

“这道理我自然明白。我是想跟你说，这死劫你若能应对从容，想来也可借此飞升的。我并不想万年之后，那仙阶只余我一人。”

“我可没你那么大的能耐。”折颜笑得颇闲散，并不置可否，“不过这么说来，东华是否也算是渡劫过了？”

“东华原与我们不同，他为华泽之灵所化，无魂无魄，是否也曾飞升，他未与我说，我也不便相问。”

折颜与墨渊俱不是多话之人，言说到了此处，已算是点足了十分，此刻二人便一同去了后山的峡谷处取琴。

昆仑虚云涧峡谷，折颜封琴这一处，因安放伏羲琴数十万年，已是云雾缭绕灵气充盈，待展了云袖施法将伏羲琴唤出，便可看到那漆黑如墨的琴面之上，琴弦赫然断了三根。

折颜将伏羲琴放下，伸手将断弦抚平归位，那琴弦光芒掩映，触手之处竟似兵刃一般闪着粼粼寒光。

“墨渊，其实你与擎苍一战之前，我曾去取了琴。”折颜边调试着琴，边闲与墨渊说着，“那时琴弦骤断了三根，我便知事有不好，却再不便插手其中。”

“这本就是我自身的劫难，便当由我自己去解决，兄长本就不应该插手，此事无可厚非。”

“我先前也这样觉得。直到后来小五过来问我，为何当时不曾救你，我才一时恍然想起，你也是唤过我一声哥哥的。尔后七万年每每思及，终是在心里埋了根刺。”折颜笑了笑，摇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几十万年来，我与从前……真是大不同了。”

“兄长不必如此作想，七万年后我能够顺利重生，你在其中多番相助我都知晓，更遑论从前大战之时，更是你救我在先……兄长着实是多心了。”墨渊这样说着，目光却有一丝轻微的闪烁，有几分异样情绪在眼底泄出，又立刻掩回了平静之中。

“我也不是多心，更不是还要你出言来宽慰我。只是怕有些话这时候不说，以后便不再有机会，现在告诉了你，确是了却一桩心事。”折颜说着，挑眉勾了一丝笑，“而且墨渊你既然看得如此通透，我这回劫难，也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操心了。”

“……”墨渊沉默了一刻，难免腹诽折颜讲话时总埋着三分算计，倒也十分涵养的没与他计较，“好，那兄长万事小心。”

折颜抱着琴回来的时候，紫胤这边茶水都已经喝完了三杯，思忖着在这逗留了这么久，天墉那边约莫都过去一个月了。正准备告辞时抬眼看到折颜怀里的一方琴，目光便再不曾移开。他爱好原本不多，到如今来，几乎只剩下一样。

——对剑道的无比热衷。

“你对这琴感兴趣？”折颜并未料到，倒也并不介意顺势放下了琴给他看着。

“这古琴好生玄妙，明明并不形似，我第一眼看来，竟觉得更像是一柄剑。”

折颜听得一怔，微微一沉脸色，旁边伺候的弟子便识相的退下，这才揉着眉心看向眼前的道长，“为何会这样觉得？”

“这琴的用料都是传说中的神品，让我去说也辨不出全部，但琴面上这一层，可以确定是采的烈瞳金封漆无疑，因为传说中只有这一种材料锻造，才会乌黑如墨，且无论在如何强光之下，都幽若极渊，永不折光。”

“……仅是凭这一点么？”

“当然不是，而是这些尚不知品类的材料，用来铸剑倒正合适。而且你这琴弦，怎会锐利成这般程度，倒是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材料……杀气纵横，弹来便不怕伤手？”

“功力够了，便不伤手。”折颜淡淡说着，挥了袖子将琴收去，抬眼看了紫胤，“紫胤，这话你在我面前说便说了，在旁人面前，再不可提起。你想来不知，此琴名唤伏羲琴，算是神物……不可轻易指摘。”

“……是紫胤失言。”这便是传说中的神器伏羲琴，原来竟是这般模样。紫胤虽然未列仙班，这些规律多少也是懂得的，对天上神祇的这种不容他人质疑的骄矜睥睨，更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体会，年少时在修仙途上种种经历直至琼华派陨灭，故友死别，心性早已淡如逝水，这一世已打定了念想，只修剑道，不问仙途。

而今，许是眼前这琴这人，让心中一点警醒都化去，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闲言。

紫胤退开身去，恭敬周全的行了个道礼，“原本天界之人之物，都与紫胤全无关系，今日有逾越之处，还望折颜上神海涵。”

折颜听得默了半晌，发觉自己定是触了长老心中某个不愿被触及的点，才令他现出初见时清冷周全的一面。折颜本也不欲究人私密，只是难得去耐心的待一个外人，便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也深深厌弃着天规繁文缛节，却如履薄冰无力回天的自己，或许数万年后，他也会漠然如自己现下一般，对生死爱恨都看淡，静如死水的内心，再不会为一个小云溪而翻起任何波澜。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前车之鉴。他突然觉得自己似是种下了一棵树，未见它花开灼灼，芳华无两，又怎忍心直催到秋日，看它染上一身苍翠。

片刻之后，折颜才斟酌着开口道，“可是我方才所说，吓到你了？若是如此，我向你道歉。”

紫胤愣了一愣，他亦不知这位上神是为了什么，似乎每一件事都在告诉自己，他与旁人不同，他待自己，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是紫胤自己逾越，与折颜上神无关。”

“其实在我这处，你既说的有道理，便算不得指摘。只是现如今这个天道，总是天威更重于对错，法理更高于人言。我这样劝你，是因你若在旁人面前表露，可能会对你大为不利。”折颜说着，便发觉自己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这样正经的讲过话，一时倒有些不习惯，淡淡一笑道，“对我自己来说，倒不介意你质疑那些……其实反而，会喜欢你质疑那些。只是我实在在这规矩里活的太久，一开口便说的重了一些。”

“折颜……”这是紫胤第一次未经他纠正，便直呼了他的名字，就像有颗种子突然萌了芽，破开泥土时带给人心的那一阵松软。

“的确是我自身的缘故，与你无关，是我将一些陈年过往牵累到你身上，才应该说一句抱歉。”

“罢了，这话再说下去，便又成了我欺负你了。”折颜听他改了称呼，倒是十分懂得见好就收，“我昨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下界天墉城若是白日，就先去救云溪吧。”

两人从昆仑虚下来，下界正是清晨，薄薄云海衬着一层红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紫胤去将云溪领了过来，小孩子变得快，只一个月似是又长高了一些，折颜笑着逗了他两句，却发现随着云溪长大，这凶剑煞气随之共生，连自己也压制不住，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地点依旧选在了天墉城后山的小院，折颜将那莲藕荷花拼成的孩童放好，叮嘱紫胤照顾着云溪，便将伏羲琴在案上放下，徐徐弹奏起来。

琴音起手极慢，似是给足了在场之人适应的时间，轻缓如同二月天第一场春雨，掩尽杀伐奏出柔和之意。在琴音的引导之下，小云溪渐渐伏在紫胤怀中昏睡过去，而更多的灵力则顺着琴引入那莲藕娃娃的体内，随着琴声越发清越，一双眼睛渐渐开始灵动起来，天地山川中流连的魂魄之力，被琴声引导收集，汇聚成一魂四魄五颗闪烁的光点，在纯净法力的光芒中旋转跳动。

紫胤在旁边看的分明，折颜这种做法，与女娲当初造人之时用的是同一种缘法，引天地所孕命魂入泥人之中，遂造凡界生灵。但自伏羲创立新历法之后，这种方式便被彻底列为禁术，令命魂必须经由幽都地界转世，直至消散，因为若反复使用此术，完全可令凡人避死长生。只是未曾想到，折颜对引魂之术的造诣，竟也能达到如此地步。

此时万事已备，便只需将云溪魂魄与焚寂剑灵分离，与方才所引命魂融合，再将剑灵锁回焚寂之内，此事便算大功告成。

然而，便在焚寂剑灵与魂魄被从云溪体内抽出时，晦涩混沌的一团灵体升腾而起，却并未如伏羲琴所牵引的那般顺利剥离。原本应被琴音所安抚沉睡的焚寂剑灵，在半空中光芒忽明忽灭，竟意料之外的现出苏醒之相。

折颜在旁边看着心知不好，手中琴音音调稍提，尝试融入更多法力将剑灵与云溪魂魄迅速分开，但剥离魂魄之事必须慎而又慎才不至伤了云溪自身，便在此间，那剑灵已然渐至苏醒，汇聚成人形，强大的凶煞之气盈满整个院落，空寂中有桀桀的诡异笑声响起，沙哑而贪婪的声音一遍遍呼唤着。

“凤凰……是凤凰……”

折颜闻言眉峰一紧，猛压了下琴弦，厉声道，“区区焚寂剑灵，敢作如此妄想，也不看你自己有多大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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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是不是觉得卡的很不是地方那是因为我

卡住了后面写了两稿都不满意QAQQQQQ

露出了玉石俱焚般的笑容.jpg